松鼠的三次方

松鼠的三次方就是毫无意义。
这里繁星,喜欢换头像注意避雷。
bcy也有号但不常上,不允许转载文章。
感谢厚爱。

第十九章

【挂断后,他对安折道:“过来。”

安折感到很绝望,他之前的案子还没定罪,只是突发蠕虫攻击才得以从监狱里出来,现在赃物又出现了,审判者难道又要旧事重提,给他定罪么。

他走过去。

陆沨粗暴地把人偶从沙发上拎起来,装回行李箱内,将行李箱向安折一推,安折不明所以按住了拉杆把手。

陆沨:“送你了。”

安折:“……”】

“哈哈哈为难小安折了。”博士非常真心实意地和他道歉,“你也知道审判者总是有那么些奇怪的思维和毫不掩饰的恶劣。”

语气很真诚,话语并不贴心。

陆沨额头的青筋跳了跳。他没出声,但是把右手放在腰间的枪械上,看起来极为随意而不经意地从还是微微烫手的枪口略过,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侃侃而谈的纪姓博士。

博士:“……”

背后发凉怎么办?

但还没等他开始害怕,审判者就自己转到了下一个话题,他又仔细地用两根修长的手指摸了摸枪口,皱眉问:“为什么枪支还温热?”

他纯属是问给自己听了,哈伯德也下意识随着他的动作检查了自己的配枪,沉默半晌,道:“确实,一般来说,随着时间的流逝,枪口应该变回冰凉才对……我们在这里呆了多久?”

唐岚自然而然回答他的问题:“无法具体算出,但按照直觉,十个小时以上应该是有的。”

“周围一片混沌,没有太阳的东升西落。”波利也道,“不如说,这里的时间就像静止。”

此话一出,所有人都沉默了。

这个时代虽然荒诞,他们每时每刻都在和百年前不屑一顾的动物作斗争,但是时间静止这种事情当真没有听过,魔法公主一类的童话也早就在地磁消失的同时跟着被遗忘了,他们现在唯有相信科学,可科学也无法解释这一系列的怪事。

比如他们在审判时莫名来到这个地方,莫名和异种呆在一起,莫名看到自己的未来,这些都是无法解释的事情,然而屏幕上的内容实在太过吸引人,一时间居然连警惕的审判者都没有察觉这些古怪。

“要是这么说,”安折问,“那这些黑色雾气的外面是什么呢?”

“有可能是回去的路,也有可能是瞬间的死亡。”陆沨淡淡说,“试试。”

说着,他将右手伸进了一旁的黑色。

一股密密麻麻的酥痒顺着手背传到身体各个部位,接着是钻心的疼痛,仿佛有无数蚂蚁在手上啃食,随着人群的一声惊呼,陆沨淡定地收回了手。

安折捂住了嘴。

——审判者的右手还在汩汩流血,无数坑坑洼洼的小洞布满在手背上,每一个小洞都像一颗芝麻,还带着溃烂的效果,深到几乎可以看到花白的骨头,看起来非常让人想吐。

“……”审判者嘴唇动了动,似乎是无声地骂了句脏话。

“你没事吧?”安折小心翼翼问,“疼吗?”

“你觉得呢?”陆沨歪头看他,眼中带了点嘲讽,似乎在嘲笑他这个堪称弱智的问题。

一旁的波利大步跨过来,从自己的外套中翻找到了一卷纱布,人群中又有一些不忍的人捐献出了酒精。他快速为陆沨包扎伤口,一边叹了口气:“太鲁莽。”

“总有人要试一试。”陆沨淡淡道,“总要有人流血,人们需要一个确定的真相。”

安折眨了眨眼睛,他听懂了陆沨说的话。

这个人还真是,太不自爱了。

安折轻轻捧住陆沨被包扎成木乃伊的手,一时间感觉到了从未体会过到的生气的情感,尽管他并不知道这种情感来源何处。

陆沨拍了拍他的头,告诉他没事。

屏幕上好笑的剧情已经没有人去讨论,人们不再恐慌,气氛非常凝重。所有人都一动不动地看着最前面的陆沨,期望他可以说些什么。

——他们当然不会因为审判者的伟大壮举而对他冰释前嫌,但他们都需要一个领导人来领导他们做出选择。因为这种心理,让他们谁都没有意识到,现在并没有任何选择,包括无所不能的陆沨也是。

“看来我们只能看下去了?”博士似笑非笑,“真是,赶尽杀绝。”

“我们不能确定自己看完之后究竟能不能出去。虽然这里没有异种侵袭,甚至有可能我们都不会老去,但这依然不是一个很好的生活地点,一个人长时间处于一个压抑的状态下一定会疯,这是迟早的。”诗人快速地说,他一贯冷静的语气中带着些颤抖,因此不得不提高说话速度,“你们没发现吗?我们来到这里这么久,没有一个人饿,也没有一个人困,这完全违背了人的本能。”

人群陷入了一片死寂。

“可我们只能看下去,不是吗?”安折问。

他们现在别无选择,而继续看下去喜欢并没有什么坏处。可现在没有一个人再对未来感到好奇,他们开始惶惶。

“看吧。”半晌,陆沨呼出一口气,下了定义。

而屏幕仿佛听懂了他们的话似的,停下的画面重新播放起来。

【“我愿意放下一点对审判者的仇恨了。”他道。

安折看向他,发现他的目光穿过层层建筑群,望向远处伊甸园露出的灰色一角,那是一种很冷的目光。

“因为整个主城都像审判者一样冷漠无情。”望着那里,柯林道。

安折:“为什么?”

“你看到伊甸园了吗?”柯林道:“它像蜂巢。”】

得了,这屏幕恐怕是成精,专门挑着压抑的部分来放,生怕人群还不够绝望似的。

似乎觉得气氛太过奇怪,而没有任何一个人说话,唯一一个不太在乎的审判者不得不自动扛起了活跃气氛的担子。他挑了挑嘴角,对柯林半嘲讽地说:“谢谢你宽宏大量?”

“没什么,动动脑子的事情而已。”柯林似乎是看到审判者右手受伤伤害力大打折扣,于是敢和他光明正大的顶嘴了,“而且您也不必谢我,毕竟现在我还没有感受到那种绝望,暂时还放不下太多仇恨。”

“那我会很失望。”陆沨说。

“……”柯林张了张嘴,又闭上了,他决定不和伤患一般见识。

陆沨却不打算放过他,他嗤笑一声,用一种循循善诱的口吻道:“别怂,继续。”

“……”

你这么欠揍你仇人知道吗???

博士从刚才起一直忍着什么,听见陆沨这句话终于是忍不住了,当场用力捶了一下他的背,慈祥道:“注意身体,上校。”

陆沨还没说什么,人群中就有人问:“蜂巢是有什么意义吗?”

安折看见身旁几个人的眼神都变了,带了一些暗淡的怜悯。

“没发现吗?”肖老板低声说,“幼崽们的分班规则,也一锤敲定了他们的前程。他们,也就是我们,其实从一出生就是没有选择权的。聪明的人在主城,他们受到高等教育,有较为安宁的日子,中等的人可以去军队,用自己的价值为基地做贡献,还有可能得到功勋,然而最低等的人呢?他们只配被放逐到外城,他们会经历像之前那样随意的毁灭,他们唯一的价值就是可以拖慢主城毁灭的进度。”

人们沉默不语,他们面对这种解释,一时间谁也说不出话来。

他们保持默然,不仅是对主城残忍制度的哀叹,也是对这个时代的默哀。

对于主城来说,外城的他们每个人都弥足珍贵的生命,其实一文不值,甚至连一个异种标本都比不上。所以柯林所叹的冷漠无情,他们每个人明明心知肚明但都不愿意相信的主城的策略,其实就是最为残酷的真实。

【陆沨看着他,勾了勾唇,将目光移到司南身上。

目光陡然停住。

“离他远点。”下一刻,陆沨冷声道。

安折不明所以,几乎是反射性地听了陆沨的话,后退两步。

陆沨上前两步,隔在安折与司南中间,他戴好手套,扼住司南的下颌,强制他看向太阳。

阳光刺目,司南瞳孔收缩。

“他有问题。”陆沨反手扣住司南:“联系灯塔。”】

“哇,”博士真心实意夸赞,“上校您和异种的缘分真是深刻。”

陆沨凉凉地看了他一眼,随后对安折说:“他确实有问题。”

安折莫名觉得审判者似乎是在索要赞赏,这虽然很奇怪,但人类都会有虚荣心,于是他笑着赞叹:“是的,上校的直觉很强大。”

“谢谢。但有一个疑点。”陆沨心安理得地接受了安折的赞叹,随后皱眉道:“伊甸园管控严格,为什么会有异种出现?如果他感染,那么其他人呢?那么和他接触较深的莉莉呢?那么……”

他停了推测,抬眸看向了人群外的陆夫人,心中猛然像是空虚,坠入了空洞。

那么,你呢?

“所以,这个孩子的早熟,都是因为他被感染了?”博士问。

“不一定。”波利看了眼安折,回答了这个问题,“并不是所有异种都会有智商。况且这个孩子并没有发病,而对于一个免疫力很弱的孩子来说,发病时间不会高于十二个小时。这个孩子只是最轻微的症状,证明他未被感染太久。”

“记得吗。莉莉说她昨天去找过司南。”肖老板说,“这证明什么?”

哈伯德眼神变得凌厉,“证明莉莉感染了司南。”

一个最关键的问题来了,是谁感染了莉莉?

“《玫瑰花宣言》,能和莉莉接触的都是女士们,每个人都有嫌疑。我们无法确定是否只有莉莉一个人感染。”陆沨说。他目不转睛盯着陆夫人,似乎想求证什么。陆夫人微微低着头,神色依然平静慈祥,但她握着莉莉的手却在不住地冒汗。

她当然知道自己冷酷的儿子会做出什么事来。她的下场会和她的丈夫一样。

“那,”瑟兰问,“要立刻击毙这两个孩子吗?我还有两颗子弹。”

他咬着牙,眼眸中却满是不舍。对两个孩子开枪,只因为一个不知真实与否的未来,太残忍了。

陆沨终于收回目光,沉默不语。

所有人都在等着他的答案。许久,他才用一成不变的声音说:“静观其变。”

博士震惊的神色荡漾在安折的眼眸中。人群都在不可思议,只有安折知道,审判者心中藏着最为温柔的情感,他其实也无法亲自开枪打死两个孩子吧。

审判者啊,这么一个嘴硬心软的人。

司南在安折身后微微瑟缩了一下,却什么也不说,他当然知道要发生什么,他不害怕死亡,他只是觉得遗憾——他还没有将莉莉救出那里,他还没有完成自己的承诺。

可孩子终归是孩子,他并没有想到的是,世界上的所有事物,并不都会随着一个人的意愿而改变,岁月永远无情,而没有任何的时间可以留给人们完成自己的伟大再选择去死。

但在临死前还想着别人的人,即使没有时间完成承诺,本身也很伟大。

【却见司南的目光死死停留在陆沨身上不动,陆沨回视。

司南张了张嘴。

孩子稚嫩的嗓音,却用冰冷的语调一字一句吐出了五个字。

“你们都会死。”

陆沨笑了笑。

他从安折手中拿起通话仪。

“没有人不会死。”他道:“人类会活着。”】

——人类会活着。

一句简简单单的话语,隐藏了多少无奈和心酸。

“如果可以,我希望人类的存活并不是由累累白骨堆起的。”博士说,他的语气从未如此低沉,“我真的很害怕,就连未来的灯塔都无法了解是谁感染了司南,我们又该怎么办?如果以后出现无接触感染,我们又该怎么办?”

每句话都直击心灵,没有人说话,连陆沨都没有放出嘲讽。

安折吸了口气,莫名想起来之前的那个晚上,他和陆沨的对话,即使没有发生在现在的自己的身上,但依然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。他问:“您动摇了吗?”

“……什么?”博士喃喃了一句。

“你动摇了。”陆沨重复了一遍,用的是肯定句。

博士愣了愣,笑了,“没办法,我是悲观主义者。”

“人类不会灭亡,不然我们的未来由谁记载?异种吗?”唐岚笑着说,“看开点,我们总会胜利的。”

“希望吧。”诗人揉了揉略长的头发,看着远方,“希望吧。人类会战胜一切。”

人类的前途就像是在迷雾中,抓不住确切,他们只能尽力保护最有价值的人们,并期待希望的光芒早早照在这个悲哀的种族上。

虽然无力,却只能如此抱有幻想,不然多年的奉献,靠的又是什么呢?一个淡淡的“英雄”的称号吗?

唯有只剩不多的热爱和信心,可以让他们这些义无反顾向前冲的人,能感到一丝慰藉和意义。

评论(13)

热度(960)

  1. 共24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